早上一起床就打算到央圖去查查資料,拖到十一點鐘出了門,卻坐錯了公車。
應該去坐走信義路的公車沿線坐到中正紀念堂的,卻看到走仁愛路的三十七路公車就坐了上去,
當車子晃蕩在仁愛路上時,沿路的行道樹清綠地讓人晃神,
我在臨沂街下了公車,隨性就彎進一條吸引我的巷弄之中
這裡有許多老房子,和幾棵碩大又美的老樹。
我一邊走,一邊抬頭為存藏在城市中的靜謐驚嘆。
 
遠遠地望見有一、二棵像是波羅蜜的樹,
讓我想起我第一次遇見那樹的回憶。
大四那年畢業之後,我搬回家,為找工作煩惱。
大約搬回家後,我幾乎就避不見他(當時的男友)。
將近兩年的感情,發展到那時,只覺得兩人之間太多痛苦,又太多糾結,
那時地我沒辦法去承擔愛原來得那麼辛苦,那麼多的代價讓我身心俱疲。
八月,一個要好的大學同學結婚,她是一半血統的排灣族,從台北嫁回到屏東瑪家鄉的部落中。
我是當然的伴娘,他當然也是受邀的賓客。
排灣族的婚禮要舉行兩次,一次在女方、一次在男方,尤其他們是貴族,更重視這些。
在女方這裡選擇了天主教的儀式,我隨著新郎、新娘走進教堂,他已經在教堂內坐定等待。
 
那日,婚禮的午宴之後,他邀我一起到附近散步,我們走進附近的國小校園,
我不記得我們說了什麼,那時的我整個人像是行屍走肉吧,封閉起所有的思考、情感。
原來的朋友群,尤其是大學同學們知道我和他在談分手,大都是同情他的,因為他們想不懂,一個對我這樣好的男人,為什麼我冷臉拋棄。
屏東瑪家國小的校園中有一棵波羅密的樹,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種樹,
碩大的波羅密果實,不知道為什麼,吸引我在樹下左右觀看了好久。
現在回想起來,那一陣子,我對生命毫無熱忱,只覺得既然沒有勇氣死,就得盡盡生存的責任。
可是那奇妙的碩大果實,長得好奇特,帶著一種南臺灣的熱情,那麼金黃、那麼豔麗,
好像在跟我說,這世界上還存有許許多多你不知道的可能。
那陣子的我,不管是跟誰在一起生活著,對於身邊的人、事、物,都只有模糊的記憶。
帶著一種對於自己的憤怒與隔離,
可是那個波羅蜜樹讓我多看了好幾眼、在樹下晃啊、轉的,走了好幾圈。
卻全然不記得那時的他在我身邊說的什麼、做了什麼。

今天在臨沂街,我遠遠地看到那像似波羅密的樹,
一瞬間,我彷彿又看見了那年金黃豔麗的果實,但遙遠而小小地埋藏在樹葉之間。
我走近那樹,這棵都市裏的樹是某戶人家的私有物
於是我沿著圍牆看著樹,想到十年前在屏東看到的那棵樹,
又想到可愛的美如小時候關於麵包樹的故事
一棵這樣的樹,含藏了不同的人在不同之時的不同希望
突然之間
我發現   
現在還能感受愛、給予愛的我,已然是一種幸福
 
那次在屏東參加婚禮回來之後,他給我寫了一封信,
說是那次我們散步走的路、發生的事、遇到的人,他都在夢中預見過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著,如果在一起會讓我那麼難過,他願意分手。
對那信,我沒有什麼感覺,也沒回。
九月中,中秋前後,又接到他一封信,大抵也就還是重說,
如果分手讓我快樂,他願意,只是他的世界少了我,會有多寂寥之類的。
我看著那封信,開始掉眼淚,分手的釋放讓我如釋重負。
現時才曉得,那時年輕不曉事的兩個人,就以愛為名地背著對方在自己肩上過生活,
於是感情越親密,越是造就兩個靈魂彼此纏結 
終究到擔負不住了,而靈魂已經殘破。

屏東山村中的那棵波羅蜜樹從十年前發芽在我記憶中
關於那段感情,我一直以為我早就都忘記了
卻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將他、將那段感情的傷,像個行李一樣綑葬在不見天日的暗處
然而生命中那個缺口、自己創造的缺憾
卻常以不同的形式回頭來翻攪著我的心
從屏東的那棵樹走到台北這裡來
時間讓人蒼老了,心彷彿是淬煉了幾輪 
然而那棵波羅蜜卻提醒了我 
其實我的心中一直留存著恐懼,那是曾經受傷而不願再與任何人有情感牽掛的恐懼。
 
屏東那時的波羅蜜樹給了我新生的力量,讓我興起生的慾望,
現在的波羅蜜樹卻彷彿是在慰勞我這些年來的努力。
這樣的連結似乎在讓我知道,不需要放棄過去也能夠走自己的未來。
站在波羅蜜樹的面前,我仰頭披灑上透過樹葉間的陽光
記憶透過這一刻在對我說:
我能原諒自己
我能愛我自己
我能開放心中對愛的渴求
 
時間中的波羅蜜樹順著風溫柔地對我說:「能愛就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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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iel2514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